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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振宇4小时跨年演讲:我们这一代人的未来藏在“小趋势”

发布者:xiaocai

2019-01-02 14:22 3850

2018年12月31日晚,得到App创始人罗振宇在深圳完成了他的跨年演讲。

今年《时间的朋友》演讲主题是“小趋势”,聚焦大环境下的个体命运。罗振宇说,过去随大流分享时代红利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,人们必须学会用新方法找到机会,而TA们就藏在“小趋势”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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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长达4个小时的精彩演讲中,罗振宇阐述了抓住“小趋势”的方法论。他强调,只要善于发现和把握小趋势,总能找到新机会。

什么是“小趋势”?罗振宇下了一个定义,“小趋势”是影响趋势的趋势,带来改变的改变。

他以养猫产业为例,1847年猫砂的发明就是一个“小趋势”。猫砂解决了猫的大小便问题,让猫变得适合被养在室内。随着城市化浪潮,它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,最终促成如今“猫经济”的蓬勃发展。

在罗振宇看来,赶上“大趋势”,做一个超级平台,那是少数人的游戏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可以做的是捕捉到“小趋势”,然后把TA变成自己命运的一部分。

以下为罗振宇跨年演讲实录,投资家网略有删减,附上精华版全文,与您分享。

一:什么是“小趋势”呢?
感谢2018年,让我们有机会反思。

你还能抓住某个大趋势、随大流、凑热闹,然后鲤鱼跳龙门、一劳永逸吗?我们还可以拿着一张通用的入场券,叩开某一个大门,然后从此躺着分享里面的红利吗?2018年我们知道,那个时代再也不在了,我们必须学会用新的方法:小趋势。

有一次,跟投资人李丰吃饭,他考了我一个问题:你有没有发现,这两年餐饮业突然出现很多明星公司,能拿到大资本的投资,餐馆也开始上市了。这是为啥?

我说,这不就是个大趋势吗?是不是因为中央厨房、餐饮标准化这些建设开花结果啦?是不是因为中国的城市化、消费升级啦?

李丰说,是有这些原因,但还有一个,你想到没有?他说出了一个我从来没想过的因素:移动支付。

为什么餐饮业原来没有资本投资、上不了市?因为一家餐馆的收入真实性不可核查。进多少货、收多少钱,全是现金交易。如果不可核查,对整个市场就建立不起信用。那它就不可能成为资本市场上的玩家。现在有了移动支付,餐馆的每一笔收入都变得可追溯、可核查、有信用,这个信用还可以扩张到整个资本市场,让大家都加入到这局游戏。

这个游戏可不仅是撬动了餐饮业,所有行业一旦用上了移动支付,就变成了另一个东西。猫眼的老板郑志昊跟我说:移动支付是很多行业信用的数据化基石。

还有,因为移动支付,餐饮业开始清晰地知道,在我这家餐馆,什么样的人喜欢在什么时间点吃什么样的菜,我应该在一周的什么时间备什么样的货。即使是一家不想上市的小餐厅,也可以借用数据来持续自我优化。

正是因为移动支付带来的红利,餐饮业也可以资本化,也可以上市了。

你看,刚才我们说的城市化、中央厨房、消费升级这三个因素,在餐饮行里,它们是人人看得到的大趋势。而移动支付呢?虽然它很大,但因为它不发生在我的行业里,我觉得它与我无关,容易被我忽略,但是它对我的影响和改造是巨大的。它是其他人的大趋势,但却是我的小趋势。

这段道理对于一个不干餐饮的人来说,可能听着有点意思。但是,我们应该往下深想一层。

我们再来回顾一下这个逻辑,你会发现推动变化的是来自隔壁的力量:

餐饮公司能上市,是因为可以通过开分店、做外卖迅速扩大规模,增强盈利能力;为啥能扩大规模呢?因为资本愿意加入这局游戏了;那为什么资本突然间愿意上牌桌了呢?因为餐饮业现在账目清楚、摆脱现金交易了;那为什么账目能清楚了呢?因为移动支付。

这是一个链条,你要是想往前捯,依然可以。但问题是:从后往前看一切顺理成章,如果回到这些事情发生的现场,我们真的能预测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么?

人类在这样的变化面前,实际上就是无法做到精准预测。

过去是大河模型,世界大势浩浩汤汤,顺之者昌逆之者亡。我们判断的方向对,搭上的船对,顺流而下就行。

而现在,我们可能有必要把世界理解成一组多米诺骨牌,它摆成什么样不知道。但是只要有一个小小的颤动,哪怕是一只路过的蚂蚁碰倒了一张牌,一个极小的趋势,那么抖动了一下,就推动了一个大一点的趋势,再推动一个更大的趋势,经过一连串的连锁反应,等推到我们面前的时候,已经面目全非,而且还变成了个庞然大物。每一张牌倒下的时候,都很难预测它会推倒什么?放大什么?又会消灭什么?最终的景象又是什么?

好了,我们终于明白小趋势这个难缠的妖精是啥了?第一,它小,所以很难察觉。第二,它不发生在我熟悉的领域里,它是通过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才滚动到我面前。所以,你说我们怎么预测它。

这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事,这个世界一直都这样,你很难预测小趋势。我举一个很不起眼的例子。

跨年演讲的总撰稿李翔告诉了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:《商业周刊》曾经把猫砂评选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发明之一。奇怪,不就是个猫砂吗?它怎么就能被称为最重要的发明之一?

我们来看,这个奇妙的多米诺骨牌被推动的过程。

1947年,猫砂被发明。然后,大家发现,有了这个东西,猫的臭臭就不会在室内产生异味了。这带来了一个什么结果?猫就可以一直养在室内,猫可以不出门了。

紧接着,就是城市化浪潮的到来,人和宠物的关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。人类主要的宠物就是猫和狗嘛。狗被人类驯化至少几十万年了,跟我们是老交情了,而猫呢,被人类驯化不到一万年,是个新朋友。人一旦进了城,你会发现狗这个老朋友不容易带过去。狗是需要出去遛的,城市里哪里有那么多可以遛狗的地方。而因为猫砂,猫是可以养在室内的。所以你看仅仅猫砂发明这一个小趋势,就让猫这个物种在城市化的大趋势下,优势突然被放大。

很快,猫的另外一个优势又被发现了。狗是需要人天天陪的,而猫呢,只要给够水、食物和猫砂,猫可以自己在室内待上10天。如果你是一个上班族,一个生活没那么规律、偶尔需要出差、住在城市小格子公寓楼里,如果你要养宠物,那养猫是一个更方便的选择。

刚开始,这个差别还没有那么大,但是放在养宠物大潮下呢?这个差别会进一步放大。很多人不结婚,或者结了婚不生孩子,但是情感上需要陪伴,要养一个不怎么费心的宠物,猫和狗之间你怎么选?猫的优势被进一步扩大。

我们来看数据,全世界,今年猫砂的销售额是50亿美元左右。你就想吧,全世界围绕着猫、猫粮、猫爬架、猫抓板、猫沙发、猫玩具、猫医生、撸猫手套,是个多大的产业呀。而且,你还别觉得猫仅仅停步于此,猫还对一个你万万想象不到的产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:可爱的猫咪相关的视频、图片,为互联网公司贡献了巨大的流量。说到这已经跟猫完全无关了,这变成了互联网公司的事,这个产业叫“云吸猫”。以至于中国最大的电商平台,叫天猫。看,大公司都在蹭猫的流量。

而所有这些趋势追溯到最源头,都是因为1947年艾德·罗伊发明了猫砂。你说,它是不是一个伟大的发明?

但是如果要求你1947年猫砂发明的时候,就预测到云吸猫产业的爆发,甚至预测到现在有一个互联网平台叫天猫,这也实在是为难你吧?你看,小趋势是不是很难预测?

人类文明发展到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,在绝大多数情况下,都不是一个小变化越长越大,砰地一下,膨胀成了一个大变化。老天爷是个魔术师,是这个变化,引发了另一个变化,一层一层地传递过来的。

现在,我们就知道什么是小趋势了。它不是大趋势的小时候,它本身也未必能长成一个大趋势,它的威力是能启动连锁反应。


二:我能看到事实吗?
也许我们能通过一连串扎心的问题,找到抓住小趋势的方法。

先问第一个问题:所有趋势都起源于事实,想抓住小趋势,那就得能认清事实。那问题是,我们看得到事实吗?

我们和世界之间的真实关系,经常会被误解。

我的朋友梁宁给我讲了一个故事。2018年,她去大学校园做了一个调查,调查题目是,什么样的姑娘想整容?进校园之前,梁宁心里其实是有一个假设的,长得不好看的女生应该更倾向于去整容。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假设。当然,梁宁多聪明,她会直接问吗?所以她策略性地改了一个问题,她问的是“长得不好看的人会不会自卑?“结果,她调查的每一个人都说,“我怎么会知道?我相貌中等偏上”。请注意,是“每一个人”都这么回答。

如果你经常上网,会发现很多发帖子的人,只要谈到自己的相貌,都会说“楼主素颜7分,妆后8.5-9分”。

你的五官比例、你的身材尺码,这是真实世界。但是人人都觉得自己相貌中等偏上,那可就是感觉世界了。感觉世界和真实世界,这中间有道鸿沟。

而且还有两种力量,一边是人类拼命努力,扭曲事实;一边是世界拼命努力,隐藏自己,把这个鸿沟越拉越大。

在我们这样的大国,经常会有这样的错觉。

媒体人沈帅波有这样一句话:“在中国,再众所周知的事情,都起码有一个亿的人不知道,而大多数时候,是十个亿的人都不知道。”

我们很容易忘记,我们生活在一个庞大的、远超过自己感知力的共同体当中。这使得我们接近事实的真相,变得难上加难。

那怎么办呢?为了看清事实,我们人类有一项本事,就是给自己发明了很多工具。问题是,工具发明越来越多,但这些工具到底是让我们离世界越来越近,还是越来越远呢?

我来说一个2018年我最开脑洞的时刻。

除了得到,我们还有一个少年得到App,里面有一个给孩子讲数学的栏目,叫《数学有意思》,作者是林欣浩老师。林欣浩问了一个问题:请问等号是什么意思?是左右两边完全一样的意思吗?不,等号的意思是,有些东西不重要。听着有点匪夷所思啊。

比如,我说,1+2=2+1,这其实是在说,总数才重要,次序不重要。

比如,我说,你家3个人,我家3个人,加起来等于6个人,这其实是在说,规模才重要,大家之间彼此那个具体关系不重要。

比如,我们说,考个好专业等于工作有保障,这其实是在说,收入才重要,你的爱好不重要。

每当我们用到等号这个工具的时候,其实我们背后都有一句潜台词:有些东西不重要。

所以你看等号的一边是事实,一边是根据某种原则的抽象。真实世界的很多东西,被等号全丢掉了。

何止是等号,我们从小到大,认的每一个字、读的每一本书、懂的每一个道理、受的每一次教育,认识了多少和等号类似的东西,其实就是一个把真实世界抽象化的过程。在这个过程中,有大量的东西被丢掉了。

这就是人的宿命,我们的心智成长一直伴随着这个过程,一边得到,一边丢掉。刘润老师正在为得到做一门新课,专门讲商业洞察力的,他就说:不抽象,我们就无法深入思考;不还原,我们就看不到本来面目。

你发现没有,刘润老师讲的前半句话,我们一点都不陌生。我们一路受教育过来,就是学这个。但是后半句话,“不还原就看不到本来面目”,我们没地方学。

这个还原能力它重要得不得了,没有这个能力我们不能行动。

相过亲的都知道,介绍人拿出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对方的身高、年龄、收入、学历、工作、爱好,甚至还有相片,你要任何数据我都能给你,但是你能决定跟她结婚与否吗?不行吧。我怎么也得跟对方见个面、吃个饭、处一段时间试试。这就是抽象和还原,两个都不可或缺。

过去,我们以为能把世界抽象化,这是个很大的本事,因为你能用一个很高明的、很简洁的抽象模型来解释这个世界,那是最了不起的事,那是牛顿和爱因斯坦式的成就。

但是,对做事的人来说,使命不止于此。还原能力才是我们做事的人逼近事实真相、把握小趋势最稀缺的能力。

还原能力,就是我们逼近事实真相的一副眼镜。戴上了这副眼镜,你看待世界,评估价值的标准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
三:我能感知“非共识”吗?
多年之后,关于2018年的这场跨年演讲,也许你什么都不记得,但是,我特别希望你还记得下面这句话:决定我们个体命运的,除了众所周知的大趋势,更是那种需要我们自己去主动发现的小趋势。

为了更精准地感知小趋势,刚才我们自问了第一个问题:我看到事实了吗?那么现在我们开始扎心第二问:我能感知“非共识”吗?

听到“非共识”这个词,挺陌生,今年是梁宁把这个词带到了我面前,这是她对什么是创新的一个解释。

很多人以为非共识就是跟世界抬杠,这是不对的。抬杠谁不会,见什么骂什么,看什么都不顺眼,什么都想否定。那不叫“非共识”,那叫“反共识”,反共识搞长了,是自绝于人类。那怎么会是创新呢?

梁宁讲的非共识,是个微妙得多的概念,是在原来社会的共识里面,突然跟大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。那个瞬间有点像孩子离开母体、分娩降生那一刻。孩子的感受是,这一刻受到了母亲的排斥,来到孤独的、寒冷的世界,他感受到的这种压力,压得他要大声啼哭。但很快,他就会被母亲拥入怀抱。所以,这是两个过程完整地、连续地被接在了一起。从被排斥到被承认,从脱离共识到再造共识。整个过程,才叫非共识。

这好像是在讲一个陌生的词。但其实,各行各业都在用不同的角度、不同的话诠释这个非共识时刻。

比如,投资人张磊就说过一个词,叫“傻瓜窗口”。什么意思?就是在某一段时间里,大家觉得你的商业模式非常不靠谱,非常傻。这就对了呀。在别人看不起、看不懂、觉得你不靠谱的这段时间,你有机会积累用户、试错,并且创造出一定的壁垒。紧接着,有人认可了。这段时间叫“傻瓜窗口”。

政治家罗斯福也有一句话:“你一心想领导人们前进,回头一看,跟着的人却一个都没有,真可怕呀。”伟大的政治家从来如此。从自己提出一个主张,发现没人跟这个可怕的时刻,到众多的人追随,你成了领袖的这个时刻。这段时间窗口,也是非共识。

我们这一代人提起创新总觉得特别高大上,或巧妙新奇,或震古烁今,一旦出现,大家恍然大悟,疯狂鼓掌。但是在实际情况真的是这样么?创新者往往承担了超出想象的压力。梁宁之所以说创新过程是一个“非共识”的过程,是想强调,穿破当下共识难,承担当下共识的压力更难。

今年我经常跟人谈起印刷术。印刷术是中国人发明的,我们很自豪,在木板上刻字、刷上油墨、盖上纸,不复杂。但是这事不能细想。

中国人至少在汉代就已经有了一项传统,把经书刻在石碑上,刷上墨水,拿纸把它拓下来,把经书复印走。那你说这和印刷术有什么区别呢?你要非要说区别的话,它跟印刷的区别,就是一个竖着放的板,和一个横着放的板,就这么点区别。捅穿这么一层窗户纸,用了400年。

从汉代到唐代,漫长的400年啊。我们老祖先在干什么啊?他们脑筋怎么就这么慢,怎么就捅不破这层窗户纸呢?

再一深想更可怕,中国人在几千年前就会刻印章了。印章不也就是在木头或者石头上刻好字、刷上油墨、盖在纸上、把字复印出去的技术吗?它和雕版印刷的区别好像也不大,一个是纸在上面,一个是纸在下面。为什么从印章到雕版印刷术居然花了好几千年?

是我们中国人笨吗?不,就这还是中国人老祖宗先发明的呢。就隔着一层窗户纸,几千年都盼不来那一线划过它的光明。你就说,创新难不难?

所以我们必须要回到创新的现场,才能观察创新。才能感受到那种真实的艰难,和突破之后的震撼。每一项创新,在它诞生的那一瞬间,都好像是突然点亮了一盏灯,照亮了长夜。

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创新层出不穷的时代。每天都有好多创新,不是说创新容易,只不过这样的点灯时刻变得越来越多而已。

我们今天看到的一个明朗的白昼,其实是由无数盏这样的灯彼此辉映而成的。

给你举个例子:

2015年8月,我们公司想做个新产品,拉了个群。我把自己的好多设想,关于这个产品的很多描述,在里面说了又说、讲了又讲,但是包括我在内,所有人都是懵的,因为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最终做出来是什么。

我们只好取了一个群名,叫“音频怪物产品群”。“音频”这两个字,是我们当时唯一想清楚的东西,但是“怪物”这两个字,才能表达我们当时所有同事对它的感受。

三个月后,2015年11月,这个产品上线了。那就是你们都知道的得到App。

几年之后,当得到App被市场初步认可之后,我知道了两件事:

第一,一个创新的想法,在它冒头的那一刻,连亲爹亲妈都觉得它是个怪物;

第二,如果它后来不被社会接受,它就真的是个怪物。

这两个逻辑结合起来理解,才是梁宁说的“非共识”。

英国科幻作家道格拉斯·亚当斯,也就是《银河系漫游指南》的作者,他有个说法,叫“科技三定律”:

“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,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。任何在我15-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,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。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,都是违反自然规律,要遭天谴的。”

这段话描述了很多人对科技创新的心态。这就是非共识的宿命,任何创新在它诞生的那一刻,先会被当作“异端邪说”,然后成为“伟大革命”,最后还原为“稀松平常”。这是一个神奇的循环,不走完这个循环,就不是真正的创新。

下一个问题来了:非共识怎么达成、怎么找到呢?

梁宁说了一句让我琢磨了半天的话:非共识从来不反对什么,它只是把被忽略的东西呈现出来而已。

这话听着还有点费解。我们举个例子,还记得网上有个段子:“今天晚饭挺丰盛,有红烧牛肉、香菇炖鸡、葱烧排骨。你说我泡哪包?”

这个段子,确实说出了我们这一代人对方便面的怨念。所有方便面包装袋上都印着大鱼、大肉、大虾,但是下面会有一行小字:“图片仅供参考,请以实物为准。”这不就是“图骗“”吗?这不就是货不对板、名不副实吗?

但是时间一长之后,我们就认了。我们也知道花那点钱买的方便面不可能有大鱼大肉,一方面我们觉得方便面还挺好吃的,另一方面我们都觉得方便面是个很羞涩的东西,替它的贫乏深感惭愧,对它的虚张声势充满了失望。

我们知道,方便面里面是藏在一个小套路里的。这个矛盾,在心里一搁这么多年,谁也没觉得这有啥不正常,谁也没觉得这个不正常要被还原——谁也没想着把我们对方便面的这份怨念给抚平了。

现在,真就有人就把这种被我们忽略的东西唤醒了。

广州有一家餐厅叫“不方便面馆”。只卖煮方便面,每碗面的售价要28元。为啥这么贵呢?它把方便面包装上印的龙虾、牛肉、海鲜都加回去了,和方便面一块煮。

对餐馆来说,煮方便面能叫餐馆吗?技术含量太低了,这简直是对餐馆尊严的冒犯。但是,本质上,它何尝想叛逆餐馆,它不过就是把在方便面世界里扭曲的东西在现实世界还原,只不过是把已存在、被忽略的东西呈现出来了而已。

这不是什么餐厅故意作怪,搞什么奇技淫巧。现在满足这种需求的商业模式到处都是。租房有一人租、旅行有一人团,便利店里开始卖2片装的面包。2018年天猫“双十一”显示,迷你微波炉销量增长980%,迷你洗衣机销量增长630%,一人吃的火锅销量增长210% ……这背后都是同一类非共识:一个人也想好好生活。

刚才我们举的例子,你发现什么没有?看起来是奇思妙想,但它们背后都是一个一直都存在、但是一直被忽略的潜在需求;看起来不是共识,但只要你回到人心深处和历史深处,它们是什么新东西?它们一直都在,明明白白。非共识,来源于更深处的共识。

所以,很多人看到创新者都会问:你干的是什么事,你疯了吗?创新者心里其实在说:你瞎了吗?

人类的很多古老共识,并没有沉底,只是在潜水,它还会回到水面。

世界上有很多创新,不是往前,不是走向从来没人去过的陌生地带,而恰恰是往回走。

比如说,哈根达斯在中国市场推出冰淇淋月饼在当年是一个创新,但是这个创新的原点是月饼。仿照天上的月亮做个小吃,在1000多年前的唐朝、开始过中秋节的时候就定下来了。

央视在35年前办春晚是一个创新,但是这个创新的原点在上古时代有“除夕”这个概念的时候就定下来了。

1931年,可口可乐用自己的主题色把圣诞老人的衣服从绿色变成了红色,但是这个创新的原点在欧洲中世纪出现圣诞老人传说的时候,就定下来了。

2011年,微信出现,为什么微信的开屏图永远是这个样子,从来不换?对啊,微信是一个10亿用户量级的产品,它不能搞怪,搞什么奇思妙想,它的开机画面必须指向所有人都认同的故乡。请问,所有人都认同的故乡,除了地球,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?请问这张图片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?至少40亿年前。

说到这里,对于非共识的理解,我们又深化了一层,用华杉和华楠两位老师发明的说法,达成非共识的过程是一个“回到母体,强化母体”的过程。简单的说,所谓的创新,就是要回到一个古老的事物,但是用全新的手段把它再做一遍。所谓的非共识,就是你初看不认识,但是后来你知道,原来是老相识。

这听起来还是有点玄乎,我们来举个2018年很多人都有印象的例子。11月3号那天傍晚,要么是你自己,要么是你身边的年轻人,为一件事特别激动。什么事呢?iG夺冠了。

这事简单说就是,iG是一个电子竞技战队,相当于足球俱乐部。而且是中国的战队,参加了一个叫“2018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”的比赛,拿了冠军。就这么个事。

年纪大一点的人、尤其是不玩游戏的人可能会以为,这不过就是小孩玩游戏赢了而已,咋就能高兴成这样?咋就还有人能激动到落泪呢?

还有人稍微理性一点,会做产业分析,说电子竞技是个新事,很新、很大,一年900个亿,相当于一个半电影业。

年轻人自己为iG夺冠欢呼过、落泪过,会觉得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到来。老东西退出舞台了,一代新人和新东西,登堂入室了。

你看,不管高不高兴,所有人都会把这件事理解为新的。

如果站在人类文明的角度来看。你会发现,把iG夺冠、电子竞技、中国战队赢了,看成新东西,可能恰恰是把它看小了。

有三件事,人类自古以来,就会为它激动,为它落泪欢呼,一点就着。那就是:庆典、征服和竞技。这是经典的传播学理论。

我们就拿竞技这件事来说,从古至今一脉相承:从我们的老祖先在草原上追逐猎物开始,是竞技吧?到古希腊人的奥林匹克运动会,是竞技吧?再到现在的各种排行榜、选秀PK、手机性能跑分儿,都是竞技吧?本质上这些事,都来自于我们人类同一种精神需求——得比划比划,分出个高下。这是同一件事,只是在不同时代的不同表现方式而已。

今天年轻人为iG夺冠流泪欢呼,我这个岁数确实体会不了。但是一切回到我的少年时代,我会为同样的事情欢呼,我同样理解他们的心情。少年时代我为中国女排五连冠欢呼、为聂卫平赢了中日围棋擂台赛欢呼,这是一个事。

古老的母体,在不同时代化身为不同的样子。我们每一个人要做的是,不断回到它、不断把这个时代最好最新的东西献给它、强化它。

回到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:我能感知“非共识”吗?这个问题的本质是,我们能创新吗?

现在我们可以回答了:能,只要你有本事用最新的方法把那些古老的事情再做一遍。

其实创新一直都存在一个稳定的路径,我在法学家刘晗老师的著作里就读到了这个路径:“若不进入传统,则无法添加新物。”

四:我的时间够用吗?
今天我的核心任务是希望你记住这句话:决定我们这一代人个体命运的,除了众所周知的大趋势,更是那种需要我们每一个人自己去主动发现的小趋势。

刚才我们已经问了自己两个问题,下面我们要发出的是扎心第三问:我的时间够用吗?

很多人觉得时间不够用。因为我们处在一个时间无限碎片化、空间无限被分割的时代。有人用“时空内爆”的这个词来描述这个感受。

小说变成了段子,专辑变成了单曲,大片变成了短视频,站台上的别离变成了微信上的常联系。可不就是碎片了吗?

扑面而来的信息,多到了我们受不了,杂到了我们接不住。我们感觉时间不够用,于是就有了一个词,叫“信息过载”。

但是,这个问题不能深想,深想就发现,所谓的信息过载立不住。信息过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事吗?就说中国历史上,第一次喊出来“信息太多了,信息过载了,受不了了”这种痛苦的人是谁?庄子。战国时的人。那个时候,连纸都没有,能有多少书?他就开始叫苦了:“吾生也有涯,而知也无涯。以有涯随无涯,殆已。”意思就是,知识多,人生短,追着学,就得挂。

信息过载哪是我们这代人遇到的问题,有信息有知识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已经在了,我们每一代人都这样喊。习惯了就好了。

万维钢老师有一个判断:所谓信息过载,原因只有一个,你对环境的熟悉程度太低。甭管什么时代,只要你到陌生的地方,就会觉得眼花缭乱、信息过载。你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是这样,你去一个新开的百货商场是这样,刘姥姥进大观园也是一样。

而在熟悉的地方,你只会觉得新东西太少。

所以怎么能叫信息过载呢?在熟悉的地方,不会有信息过载。

关于时间,对我们这代人确实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。但问题不是不够用,而是太长了。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怎么用这个太过漫长的时间。

此话怎讲?前不久,生命科学家王立铭老师告诉我这么几个事,全都是在2018年发生的——

九价HPV疫苗在国内上市,宫颈癌这种癌症,居然可以用疫苗来预防;进口抗癌药物关税统一下降为0,中国人买抗癌药更便宜;两位科学家因为他们在癌症免疫疗法方面的贡献,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奖;从2011年起,每年至少有10种癌症新药上市,迄今,已经有超过150种癌症药物在临床应用。

把王立铭告诉我的这些事实拼起来,说明了什么呢?说明众病之王癌症,这个人类寿命最凶残的敌人,长期来看,它将不再是寿命的终结者,它将渐渐变成一种可管理的慢性病。

稍微拉开一点视野,你会发现过去几百年这个进程一直在推进。战争、饥荒、瘟疫,甚至包括凶恶的癌症,这些威胁人类寿命的因素,一个接一个,逐渐落入了人类的掌控之中。更不必说,在癌症治疗技术进步的时候,其他医疗技术,营养、公共卫生、食品工业等行业都在大踏步进步。

那结论就来了,听着有点匪夷所思:我们这一代人,大概率上,人人都有机会活过100岁。这不是我的结论,几乎是医学界的共识,具体的论证我就不多举了。有一本书《百岁人生》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,得到App里有电子书,也有听书版,推荐大家去了解一下。

如果回到刚开始问的那个问题:我的时间够用吗?回答是:太够了。

活得长,有充分的时间,这是一个好消息。但是它会变成我们这代人的一个大问题,为啥?因为我们每一个人、我们整个社会都没有为这个好消息、为这么长的寿命做好准备。

本来60来岁就退休,但如果我能活到100岁,或者120岁呢?60岁才刚刚人到中年,后面还有大几十年呢,可是这些时间用来干啥呢?如果我此前没有为此做好准备,我多少都会有这样的疑惑,这是我面临的第一个问题。

第二个问题出现了:我怎么和我的孩子相处?

活得长,影响的不仅是我们自己。你想过没有,我们和我们孩子之间的关系,会因此变得不一样。这个亲子关系,该怎么处理呢?

按照过去的习惯,老人家、上一代总想着把自己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,甭管是金钱、宝贝,还是经验、观念都攒着,传给下一代。人类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。你还别小看这件事。代际传承的秩序,是这个世界的基本的价值纽带。但是,当人人都有百岁人生的时候,这个纽带就变松了。

接下来,是第三个挑战:婚姻可能也得重新定位了。

亲密关系对于我们的人生特别重要,但是我们一生当中能维持多长时间的亲密关系?结婚50年是“金婚”,60年叫“钻石婚”,再往上就没有定义了。因为人类过去绝大多数活不到那岁数,寿命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。

如果人人都能活到100岁呢?情况就变了。70年的婚姻,甚至存续更长时间的婚姻就会存在,婚姻的意义会发生变化吗?当然会。

过去,婚姻是成年的第一件事,是人的成年礼。只有结了婚的人,才被认可为合格的社会细胞。而现在年轻人怎么想的?婚姻是把自己的人生整理好后才做的事。

以前关于婚姻,我们美好的愿望是银婚、金婚、钻石婚。从今往后,对婚姻最好的祝福有一个词——“顶石婚”。

啥叫“顶石”呢?就是指修建建筑的时候,当其他都修好了,最后放上去的、在拱顶上的那块石头。它标志着这座建筑从此建成了,真正屹立在世间了。拱顶石是一座建筑的落成典礼,婚姻就像拱顶一样,它将是人生的落成典礼,所以“顶石婚”才是未来婚姻的最好祝福。

说完结婚我们再来看,在百岁人生背景下的第四个挑战:职业会发生什么变化?

现在年轻人毕业进入一个行业,每一个行业都是一座大山,我们是默认要在这座山上一直往上爬的,所以才有一句古训叫“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”,也因此才有那么多人那么在意第一份工作。因为不能错,错了,一辈子就完了。很多人在职场上那么谨小慎微,那么恐惧,就是因为这个,即使自己非常痛苦,也没有勇气修正重来。

但是,如果把这个困境放在120年的生命周期里,用新的坐标再看一次呢?情况完全不一样。在这个坐标下你会发现,过去有些想法是可笑的、荒谬的。

今年,有一个收费站的员工出了名。因为收费站裁员了,她非常悲愤地说:“我都36了。除了收费,啥也不会。到这个岁数,学东西都学不了,也学不会了。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呢?”请注意,她觉得自己啥也学不会了,36岁。

而一位100岁的老奶奶说:“我特别后悔60岁的时候没有开始练小提琴,如果当时练了的话,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有40年经验的小提琴手了。”

你看,多么刺目的对比:一个36岁的人说自己来不及了,一个100岁的人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儿开始另一项人生任务。

这不是有出息没出息的区别,这是两种寿命坐标系下,对境遇的不同感慨。

我们继续来看百岁人生给我们带来的第五个挑战:如何面对挫折?

我们来简单描述一下一个人的现状:他创业办了一个公司,花了上百亿,全部赔光了,欠了好多债,有一千万个债主,还被法院下了限制令,连飞机都不能坐。你觉得这人是不是完了啊?这辈子是不是就交代了?走投无路了?

2018年,我们都知道这个人是谁——ofo小黄车的创始人戴威。关于他的那些情况,我其实没有具体了解,也不认识戴威,我这里不是替他喊冤,只是觉得稍稍多一个维度看这个问题就好。

你知道戴威今年多大吗? 1991年出生,27岁,多年轻。按照百岁人生这个坐标,他至少还有70多年,甚至更多的时间。70多年,后面还会发生多少种可能?人生还有多少种变化?不管今天戴维负债多少,都不能说他这辈子完了。

在百岁人生的坐标系里面,一个年轻人如果遇到了挫折,可别只记得丘吉尔说的“永不放弃”,而应该记得丘吉尔的另一句话——“这不是结束,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,只是开始的结束”。

刚才我们一口气说了五大挑战,百岁人生确实会给我们出很多难题。但是,最困扰我们的其实不是那么长的时光怎么办,而是在这么长的时光里,我们必须调整人生选择的标准。

在那么长的时光里,我们做选择的标准,也许就不是眼下的利弊了,而是要叠加进一个时间的因素。

这位大家都认识,曾经的央视主持人——张泉灵,她有一个著名的重新选择的故事。3年前,她选择从主持人转型做投资人,很成功。

今年2018年,我劝她再重新选择一回,能不能来我们的“少年得到”公司?

但是说实话,我是有一点小担心的,她的世界太丰富多彩了,她是一个太聪明的人了,摆在她面前的机会太多了。我担心万一把公司交给她,她不能全情投入怎么办?后来,一个朋友一句话就给我把这个心结解开了:“像张泉灵这样的聪明人会知道,她拥有的最珍贵的资产,就是社会信用。她只要对一件事做了公开的、长期的承诺,就一定会坚持做下去。所以,你尽管去劝她,劝到她答应为止。”

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,她答应了。张泉灵已经正式就任“少年得到”董事长,也正在为少年得到打造一个杀手级产品。不久之后,她会自己向全市场宣布。她宣布的那一刻,就是她向市场作出长期承诺的那一刻,上面绑定的是她个人的社会信用。

你看,她的这种行动方式和思考问题的方式,能给我们特别大的启发。就是当你做一个决定的时候,在百岁人生的坐标下,得分得清什么能穿越时间,什么会被时间过滤。所有能穿越时间的东西,就该坚守,因为人生太长了。所有会被时间过滤的,该翻篇就翻篇,因为人生太长了。

还记得刚才我们问的那个问题吗?我时间够用吗?说到这儿,想必你已经知道答案了。

五:我的力量从哪里来?
接下来,我想提出第四个问题:想抓住小趋势,我们的力量从哪里来?甭管抓住多少小趋势,我们总得有力量去实现它。

过去的200多年,我们的力量从哪里来?答案是明摆着的:靠工具,靠机器,今天靠人工智能,还有什么能比人工智能更有力量?

人工智能这么厉害,就反衬得我们人类相当无能。人类是被人工智能按在地上摩擦,充满了无力感。

但问题来了,要想做成点儿事,除了依赖机器、人工智能,我就没有别的力量来源了吗?如果答案是这样,那可真够让人绝望的。人工智能背后也是人啊,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人工智能有力量,那就真的意味着这个世上只有少数的赢家有机会了。

2018年,我们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了另外一些现象,比如拼多多。

2018年7月26日,拼多多上市。能够长成这么一个庞然大物,而且还在主流公众的视野之外,拼多多一定是被一个我们忽略的东西驱动着。

这个东西是什么呢?黄峥,也就是拼多多的创始人,他自己是这么说的:“拼多多是人的逻辑。”什么意思呢?

所谓人的逻辑就是,李大妈看见一个东西很喜欢,她就想,赵大妈跟我情况差不多,肯定也需要,我俩一起买还便宜5块钱,所以就说服赵大妈跟自己一起拼起来。赵大妈也是这么说服张大妈的。就这样,人越滚越多。这就是拼多多最底层的商业逻辑。

你会说,这一点不神奇啊?那我们回到李大妈说服赵大妈的那个时刻,她凭什么能说服赵大妈呢?看起来凭的是便宜几块钱,但实际上凭的是两家当邻居已经两代了,孙子在一起上幼儿园,俩人一起跳广场舞,还一起旅过游、买过菜,上次李大妈推荐的纱巾也不错……赵大妈对于李大妈的信任,是说不清楚的,是数据暂时还计算不了的,但是李大妈说什么,赵大妈都信,而且直接信。

这种信任是什么?是一种人对人非常直接的感知和判断。这个感知和判断,胜过千万条数据。

这个东西很新吗?一点儿都不新。几万年前我愿意跟你一起出去打猎,几千年前我愿意跟你一起做买卖,几百年前我愿意跟你一起冲锋陷阵,靠的都是这个东西——熟人之间的感知和判断。这个东西到现在,人工智能还做不到。

听起来很原始吧?但真的非常好用。

你看,我们一方面相信,人工智能会是无比聪明和强大的工具。但是另一方面,别忘了我们自己身上藏着的感知能力,那份良知良能是大自然几十亿年进化出来的极其灵敏的工具。这玩意好用得不得了,它一直都在。

这个工具只能感知这个世界吗?不是。它更大的妙用是,人和人的感知一旦叠加,会形成一股漩涡般强大的力量,不断地卷入更多的人、更多的外部资源,推动一个东西飞速旋转,我称它为“信用飞轮”。

它能创造有别于机器、工具、人工智能这些力量之外的另外一种力量,今天的很多好企业都是被这种力量驱动着的,但是这种力量和它背后的逻辑却经常被忽视。

举个例子:顺丰速运。很多人都用过。2018年它做了一件事,花了1个亿为员工定制耐克工作服,很多人感慨“顺丰对员工真好啊”。你可能还会联想起另外一件事:两年前,一位顺丰小哥挨打,顺丰老板王卫为他出头。

这两件事放在一起,不知道你的解读是什么?有人会说这是顺丰企业文化建设搞得好,也有人说这是顺丰的公关形象搞得好,还有人说这是王卫这个老板仗义。

但事实上,不这么简单。在我的理解中,这是顺丰在推动那个信用飞轮,让自己成长的过程。我们来看看这个信用飞轮是怎么转起来的——

我们都有过收发快递的经验,当一个快递小哥站在我们面前,让我们看到的那个瞬间,我们就能判断他靠谱不靠谱。这既是业务实现的触点,也是风险产生的地方。只要用户调动起刚才我们说的那个强大的感知和判断工具,简单地看一眼就能知道,自己要在多大程度上相信他,肯把东西交给他。

对于顺丰来说,几十万人每年要处理几十亿个包裹,这样面对面的瞬间,至少几十亿次。如果这些点都藏了风险,那风险数量会多到无法想象。这时候靠数据有什么用呢?人工智能对这种事儿,完全没有作用。这风险怎么控制呢?

如果我是顺丰的老板王卫,我最好的方法就是:专注地对我员工好,因为这是我能做的——推动信用飞轮转动第一下。我只要用行动,真的让我的同事,让快递小哥觉得在这个公司工作有尊严、有体面和有安全,这飞轮就已经推动起来了,剩下的就不光是我的事了。

然后,我的员工,快递小哥他们就会接力推动第二下。什么时候推动?就是当他们站到用户面前的时候,他们会让用户也感受到尊严、体面和安全感。

然后,继续往前传递,用户会帮助顺丰的信用飞轮推动第三下。这个时候,就不光是顺丰人的事了。你看,平时有人寄重要物品的时候,会跟对方说:“这个件,我发顺丰。”就这样,这个信用飞轮一直在运转。人对人的判断,人对人的信用会长距离传递,卷入越来越多的陌生人帮他推动。

如果你觉得刚才这个例子是商业的,多少有点涉及利益,我给你讲另外一个故事。你再看看信用飞轮是怎么转起来的。

所有的学校,都希望搞好校友关系,如果你是一个学校的校长,你会怎么做呢?有一所中学,叫北京十一学校,校长李希贵,他的做法很有意思。

十一学校有一个非常漂亮的阳光大厅,叫“缘宫”,这是学校的公共空间。李校长用这个空间干嘛呢?只要你是十一学校的毕业生,提前预约就可以终身免费使用这个空间举办活动。可以是你公司的招待酒会,可以是你个人的婚礼,可以是你孩子的摄影展……

我们来看看,这个信用飞轮是怎么样通过“缘宫“这一个措施,被推动起来的:

1. 校友一辈子不管用不用这个地方,他都知道他的母校欢迎他。

2. 在校学生虽然还没毕业,但他知道这个地方永远会是自己的母校。

3. 来办活动的校友,就不是用某个特定标准挑出来的了。每一个校友都有机会把自己各方面的成功,呈现给在校的师弟师妹。

4. 通过师哥师姐方方面面的成功,在校的师弟师妹有机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生可能性。这本身就是教育。

5. 受邀而来参加活动的那些来宾,即使不是十一学校的校友,他们会不会因此建立对十一学校的认同感?

6. 当毕业生回来看老师,当年教过这个学生的老师就会受到非常强的激励。他们会看到自己教育的成果,会更好地教今天的学生。

你看这个飞轮一直在转,带动了很多人、很多层次的关系。

李希贵校长做了这么一件事,他的信用飞轮就一环扣一环地转起来。不仅影响到校友和学生的关系,还能优化在校生和学校的关系,更能优化社会上其他人和这个学校的关系。这只是一个小例子,他的大量教育实践,都是用这个信用飞轮的原理启动起来的。

六:时间愿意和我做朋友吗?

关于小趋势,前面我们讨论了第四个问题,现在最后一个问题来了。这可能是本场演讲最扎心的一个问题。我们都希望自己是时间的朋友,但是,你问没问过自己:我想和时间做朋友,但是时间愿意和我做朋友吗?

结论很明显:只要你能足够强大,跳出时间设置的陷阱,而且持续、长期地守住目标,你就能成为时间的朋友。这种行为模式,叫作“长期主义”。只有长期主义者,才能成为时间的朋友。

就像吴声提醒的:长期主义不仅要坚持你想做的事情,而且不能中断你在做的事情,还要持续地不被诱惑。一旦中断,前功尽弃。

小趋势的信号即使再微弱,只要一旦被识别出来,长期主义就能把它放大。

任何一个人,不管你的力量强弱,放眼于足够长的时间,你都可以通过长期主义这种行为模式,成为时间的朋友。

我知道你心中可能有一个疑问,不是说“时间会磨损一切”吗?时间怎么可能成为一个信号的放大器呢?

我给你举个例子:1600年前,有一位叫乐尊的僧人,云游来到敦煌。在一座山脚下停下来休息时,夕阳照在对面的三危山上,刹那间金光万道。他被眼前的情景极大地感染了,便决定留下来,请人在山上开凿石窟,用以修行。这是敦煌的第一座石窟,这是这座万年钟走出的第一格。

此后,这座钟就走起来了,走了一千多年,无数后继者效仿乐尊的模式,继续开凿石窟,雕塑佛像,绘制壁画。当地人管这里叫千佛洞,全世界都知道这里是中华艺术瑰宝、世界文化遗产——莫高窟。

当我们说莫高窟是中华艺术瑰宝的时候,你不觉得奇怪吗?莫高窟那些传世作品的创造者,其实只是普通的工匠。他们画的每一笔,他们刻的每一刀,本来是要被湮没的呀。如果不汇入这条长期主义的大河,所有的努力都会随风而逝。而现在,虽然工匠们的名字没有留下来,但他们活着时候的努力,成了中华艺术瑰宝,他们也成了中华艺术瑰宝的创作者。

所谓的伟大,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。普通人的努力,在长期主义的复利下,会积累成奇迹。时间帮助了他们,他们成为了时间的朋友。

在去年的跨年演讲上,我跟大家介绍了一个人生算法的公式:一个人的成就,来自一套核心算法乘以大量重复动作的平方。这其实就是长期主义的原则,做一件事,长期地去做,持续地去做。

距离2019年,越来越近了。我们的跨年演讲本身就是一件长期主义的事,而今年,我们要再加上一件长期主义的事:每年跨年之际,我们都将会全球首发一个我们心目中的年度最重要的知识产品。而今年,我们要首发的这个产品,它本身就是在印证长期主义。

这个产品的正式发布,我想留到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的那个最有意义的时刻。我先跟你聊聊,它诞生的过程。

有一次我和经济学家何帆老师吃饭,他说他特别喜欢一本写美国历史的书——《光荣与梦想》。那是写美国崛起年代的,他这辈子也想写一本这样的书。我问,你为啥不写?而且你这个时候写,比《光荣与梦想》还伟大。《光荣与梦想》是事后回顾,而你有机会伴随这个国家的变化,一年一记录,一年一出版,连续记录30年。

在人类历史上,还没有人以这样的发心和做法去干一个文化工程。这事只要干,不可能不成。何帆老师说,正合我意。

在长期主义这个放大器里,个体的努力都堆成了奇迹。历史上无一例外,只要是长期主义,不管是司马迁,还是莫高窟,都会成为奇迹。何帆做这件事,肯定不例外,他也一定会成。

你看,虽然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,但是你可以用自己的超级确定性,来对冲外界的不确定。

今年跨年年度最重要的知识产品,当然就应该是何帆老师这个30年的大项目第一次亮相。我们将发布他第一年的知识成果——一本书,这本书叫做《变量》。

即使它身上没有未来30年的宏大意义,我也想说,它是你2019年的第一本必读书。在坐的各位现在是没有看过的,但我看过。我愿意用一个知识服务者的信用为它背书。

这本书的主题,和我们今年跨年演讲的主题一样,都叫小趋势。

更准确地说,这本书是剥离眼下的那些速起速朽的小事,通过慢变量,找到小趋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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